良良三

『行处春风飞鸟羽』







锵锵——你发现了一只懒惰的菜狗√
凯亚单推人枭羽激推人坚定不逆选手。一切为了凯亚亚!
欢迎找我玩!私戳掉落uid。
(最近在崩铁…!砂金酱我的崩铁之推!)

【枭羽/爱语匿风中36H】机械鸟

枭羽白色情人节爱语匿风中36H接龙活动第5棒


上一棒 @沙子一个 


 ☆1.1w菜文笔,但是是小迪小凯!架空私设都有都有,祝食用愉快w

 

 

1.

 

“我觉得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蓝发的男孩将散乱的额发别在耳后,露出那只漂亮的、镶嵌着蓝色十字星的左眼,拉紧了手中的弹弓。被他用来当作子弹的是一些形状稀奇古怪而且一看就有些分量的生锈零件。他瞄准了街角那只表面凹凸不平历经风霜的老旧铁皮垃圾桶,低声嘱咐身后敛声屏气的迪卢克:“所以等下你明白的吧?往反方向跑,越快越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去引开他们。”

 

收了好处的地下小头目领着七八个想分一杯羹的混混,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追捕小队没什么严明的纪律,但在相当可观的收入之下,生存所需的那些经验和履历会完美派上用场。

所以他们毫不怀疑这次任务的成功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一个被当做人质与筹码的、从地上来的小少爷,在地下城昏暗狭窄的小巷里就算躲藏的再怎么好,也很难与自小便混迹在这片地域的他们相抗衡。

混混中临时的小头目点了支烟草少得可怜的纸烟卷,瞧着那位“地上的老爷”交给他的照片。从画报上裁剪下来的纸片质量相当不错,没染上什么煤油污迹,人像面容清晰可辨。背面潦草的字迹是任务对象的名字:迪卢克.莱艮芬德。是一个红发的男孩,一个生长在优越的环境中、备受宠爱与重视的家族继承人,有着和他的年龄相称的清澈目光。烟灰落在纸面烫出个小洞,混混嗤笑一声,把纸片揉作一团抛给身后的临时同僚。

地面上的人,地面上的小孩,和过去的自己或是他见过的孩子截然不同。

因为地面之下的、坎瑞亚的后裔,很少能有资格拥有这样清澈漂亮的眼睛。

 

杂乱的脚步声很快临近了他们藏身的那条昏暗的小巷。散漫的追兵无意压下谈话的音量,于是关于身边这位小少爷的信息七拼八凑大致能还原出模糊的事件原貌。地上七国中蒙德内部一场牵扯到政治利益的商业洽谈陷入僵局,其中一方选择在对手的随行人员中找出一个合适的人质。将至关重要的筹码交由地下意在断了莱艮芬德老爷直接营救爱子的念想,从而迫使他选择在谈判中让步。

然而他们的筹码,在昨夜跑掉了。

直属的家仆与雇佣兵并不熟悉地下的环境,昏暗狭窄的街巷交错纵横,抓捕一个努力掩盖踪迹的孩子并非易事。

于是任务转交到了这些自幼生长在地下的人手中。明智的选择。

 

逃离了关押处的迪卢克在废弃的集装箱里熬过了一夜,随后在试探着寻找前往地上的通路时听见了混混们的声音。是在谈论高额的赏金和他可能的藏身之处。

他转身跑进邻近的昏暗小巷中时被人拉住了衣角。慌乱之下就着拉力矮身藏在一些堆起的杂物后,迪卢克回身去看拦下他脚步的人,猝不及防间他对上了一双中间镶嵌着十字星的蓝眼睛。

蓝发的男孩和他一起蹲在那几个装满了废旧的机械零件的铁皮箱后,对他说:“他们要找的,就是你吧?”

 

夜晚的尾声尚未散尽,如果按照自然时间来计算,现在正是黎明时分。高悬在这一片地域正中的老旧照明设备投下没什么气力的暖黄色灯光,距离白天、也就是那盏灯经过不短的启动前奏之后正常运作照明,还有大约一两个钟头。

大半城区仍笼罩在阴影中,废品堆积的短巷所提供的暗色荫蔽足以掩下两个小小的身形。蓝发男孩伸手把迪卢克显眼的发顶压得更低了些,将身前拣选堆好的机械零件收进单肩包中,借着巷口微弱的晨光打量着这位意外相遇的在逃人员。

地上来的人对他,或者说对所有坎瑞亚的孩子而言是一个新奇、陌生又令人向往的存在。尽管在短暂的逃亡中这个意外来客变得有些灰扑扑的,但仍然能看出他有着白皙漂亮的面容,双瞳是烧得正旺的炉中火焰才会有的明红色。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灰尘和油污,被路上的随意什么尖锐棱角刮出了几处破口,尽管如此也是相当精致柔软的高级面料——就算是从上面扔下来的废弃家具上残留的一小块,也会成为拾荒者们争抢的焦点。他移开目光,掐断了这些不知所云的念头,粗略估算着弹弓的射程。

“我觉得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男孩在衬衣角擦了擦粘在手上的棕黑色机油,低声重复了一遍。“如果你会翻墙的话,”他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迪卢克,在短暂思索后补充道,“不会也没关系。那里不太高,周围应该有不少箱子可以垫脚。”

“翻过巷尾的墙之后一直向前走,到了居民区后在第三个交叉路口向左转,看到一个小型废品回收站后右转——不算太远,有个挺显眼的修理店。我们在那碰面吧。”

‘但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孩没有给迪卢克发问的机会,轻轻推了一把他的后背,示意这场被中断的小小逃亡应该再次启程了。

 

爬满锈迹的零件和老旧铁皮垃圾桶的撞击声掩下了从墙尾落地的脚步声,听到声响的混混从巷口走来一探究竟。他们要找的那位不会傻到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但这种声响也总不会是找吃食的野猫的手笔。混混烦躁地踢开那只没装什么东西的铁皮桶,看到了从锈迹斑斑的金属箱子们身后探出头来的熟面孔。

“哈里哥哥,是有新的外快可赚吗?”

是亚尔伯里奇家的那小子。被唤作哈里的混混打量了一下在零件堆中沾了不少机油污渍的小机械师,笑骂一声,把那张几轻转手的团状赏金令抛给了他。

“喏,这张纸,有他的线索的话——”

纸团被接过展开,他记下纸面背后的名字,开出了价码:“一杯淡啤酒,还有新制的鸦印,我要银色的!”

    相当顺利的成交,男孩满意地眯起眼睛笑笑,随手指了个方向。“红色的头发可太显眼啦。那边,他往前面去了。”

 

 

2.

 

第三个路口,左转,居民区边缘的废品回收站。一路跑下来迪卢克的体力耗了大半,于是他停了下来,休息之余寻找记忆中下一步的路线。

一路上的街景虽不用留心去看,但也是与他前十年人生所见如同两个世界。劣质荧光屏模拟出来的天幕配合着地上温室淘汰下来的天气模拟系统正在运作,在数年前那场来自坎瑞亚的暴动后地上世界似乎终于肯看一看地下的环境了——于是在旧有的电子白昼与黑夜之上有了晴雨之别。

这位地上的小小逃亡者没有料到三月的第二个星期一是天气系统预置的雨季开端。刚刚亮起的天光又昏暗下去,豆大的灰色雨滴里掺杂了不少工业扬尘和燃过的煤灰,滴落在他膝盖和左侧小臂的擦伤处勾起卷土重来的轻微刺痛。沉重的雨水打在收购站里颇高的一座废品小山上的声音意料之外的清脆而杂乱。迪卢克向男孩所说的右方望去,一栋半荒的破旧小楼大概就是他的目的地。

 

修理店低矮破旧的门口挂着盏汽灯,昏黄的光有气无力地亮着,算是尽到了它引路的职责。顶着渐渐大起来的雨势迪卢克敲了敲虚掩着的木门,得了模模糊糊的一声应。

木门推开时包着的铜质边框和水泥地摩擦出不小的杂音,坐在火炉边拆解一个旧收音机的男人头也不抬,似乎对偶尔造访的奇怪访客习以为常。“你就是凯亚找的新乐子?”

现在我知道他的名字了,迪卢克这样想道。

 

出于尚未完全安定的警戒心而维持的沉默胶着在窗外的雨声和屋内钟摆闷闷的运作声中,直到木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塑料摩擦的声响。

迪卢克在壁炉边将身上的潮气烤了个半干,闻声抬头,看到了探进半个身子正抖落灰色塑料布上雨珠的凯亚。作为原住民的他们早就学会了和这里的天气系统达成微妙的共识,早在今天出门前凯亚就把这块能遮下大半个身子的防雨布塞进了背包,但他捡回来的意外来客显然没有料到今天是雨天。

将沾着不少残雨的防雨布挂在墙边的架子上后凯亚顾不上收拾分拣背包里的今日收成,将它们随手一丢便跑到火炉边上细细观察这一稀有物种。在确定这个红色的地上来客没什么外现的危险性后他也发现了迪卢克身上被雨水淋透的擦伤。在他回身去找医药箱时这个一直没作声的、似乎刚刚从惊险的风波中安定下来的男孩开了口。

“谢谢你帮了我…!”显然凯亚和他的…父亲(大概率是这样)对他并无恶意,迪卢克松下一口气后露出笑容,“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但按照礼仪课所讲这样并不妥当,于是他又补充道:“父亲说过,受到帮助之后要心怀感激、回报对方……这是基础的礼节。”

基础的…礼节吗。凯亚愣了愣,这样的问题还是第一次被摆在面前。火炉边借着光亮整理接线的男人嗤笑一声,接过了话端:“别惹麻烦。“

不过默许收留这样一位小小逃犯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麻烦。凯亚从柜子下层歪歪斜斜叠放的零件盒中找到医药箱,拉着迪卢克去了阁楼。因为正在做收尾工作的机械师点起了他的烟卷。

 

凯亚关上地面作为通路的活板门,示意迪卢克坐到那张挨着窗子的小床上去。不大的房间陈设相当简单:两只当做储物柜的木箱,墙角的铁架床,还有临窗摆放的一张书桌。或许那被称为是工作台更合适……毕竟上面的书籍实在是寥寥无几,堆在上面的更多是一些机械造物的半成品。这些对于迪卢克来说足够新奇,无论是从家庭教师那里学到的知识还是从前父亲送给他的玩具都无法完全解释这些精巧的造物。

在他和桌面上安静坐着的独臂小机器人对视时凯亚挽起了他的衣袖。“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消毒——不过这就够啦。酸雨是两天之后的事情。”留意到他的目光,凯亚把手中的玻璃杯放在桌面上,腾出手来拧了拧小机器人背后的发条。小机器人得了动力,开始有节奏地点头,发出低低的嗡鸣声。

“它是你做出来的吗——好厉害!”

“还没有给它找到新的机械臂,所以只有这个动作。”虽然被认可了作品(还是被地上来的小孩夸到了!)是相当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他的目光包含的纯粹的赞叹与惊奇过于亮闪闪,对于凯亚而言正如小机器人之于迪卢克。他轻咳一声,挑开了话题。

“你的伤口,淋到雨了吧?那不是什么干净无害的水,要趁早消毒的。”

迪卢克点点头,把划破的裤脚也挽了起来。微凉的淡盐水流过泛红的伤口,沉睡的痛觉被再度唤醒。

凯亚调整着冲洗的角度,留心观察伤患的表情。由于刺痛皱起的眉头和频率明显上升的眨眼作为观测参数指向了一个决策:随便说点什么让他分分心好了。

但是先开口的是迪卢克,在凯亚想到合适的话题之前。

他牵住凯亚的衣角,急切问道:“之前那些人,他们有没有为难你?遇到危险了吗?他们本来是来抓我的…”

“完全没有啦,”凯亚拉过他的手,中断了伤患的担忧之路,继续着伤口清洁的工作。“不要小看我啊——比起这个,不如来聊一聊关于你的事情?”

什么事情,关于我的…迪卢克努力把注意力从刺痛的伤处和凯亚掌心的温度上移开,认真回想有什么符合这一限定条件。

答案是全部!他点点头,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好像还没有介绍过自己…我叫迪卢克!”

“迪卢克.莱艮芬德,我在通缉令上看到了。”凯亚接过话端,补充道:“你可能听老爹说过啦,我叫凯亚,凯亚.亚尔伯里奇。老爹他是这里的机械师——为数不多的机械师,所以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来。”话间掺了些狡黠笑意,小机械师向他解释道:“那些人不会找我们家麻烦的,不然下次哪个部件坏了,可就没地方修啦。”

对面的小孩眼睛亮闪闪,满眼都写着“好厉害!”这样的赞叹。凯亚眨眨眼睛,对他说:“到你啦。”

 

地上与地下的一次非正式情报交换正在和一场逐渐走神的医疗小实践同时进行。迪卢克向凯亚讲了自己从坏人手中溜出来的伟大壮举,又向他描述了地上生活的模样。

“所以蒙德城是非常漂亮的地方!父亲说这次商谈结束不久就是风花节,城里正在筹备庆典,元老院的先生们还要向大家致辞,我看到好多士兵在中心广场巡逻呢。对了对了,说到风花节——”

“迪卢克,”听众叫住了兴致勃勃的讲述者,正色道:“不要这么轻易地相信别人啊。这些都是…都是我们不该知道的信息吧?”

蓝色的星瞳中盛着的是和年岁不符的凝重和担忧。他停下擦拭残余水渍的动作,直直望向眼前毫不设防的红发男孩。

“有道理…”迪卢克点点头,又笑着搭上他的肩膀:“但是没关系,我相信你啦。”

一阵短暂的沉默。凯亚把手中的玻璃杯放在桌角,轻声回道:“...我知道了。”

 

迪卢克可以说是凯亚的第一个朋友。

坎瑞亚年岁相仿的孩子并不是没有,但他们之间存在的更多是一种竞争关系。大多数个体之间都或多或少存在这样的竞争——生存竞争。投射到孩子们身上的重要竞争之一是每半月开启一次的地上通道。届时地上会向这里投放物资、或者据实说是废弃物。这其中可能包含了一些修理后能勉强能用的小型家电,也可能会是生锈的铜铁或者形状不规则的合金材料。虽然更多的是纯粹的废弃物,但如上的“可能”足以赋予这场竞争以淘金的价值。

作为整个东区唯一的一家修理店,从事了技术性工作的亚尔伯里奇家自然是这条利益链的重要一环。高难度的翻修或是回收材料的变卖多在这里进行,因此凯亚.亚尔伯里奇与其他的小淘金者之间更多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要是成了朋友,很多交易就会难办。父亲说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凯亚向迪卢克解释道。“而且他们也觉得我是个怪胎,完全玩不到一起去的。”

“所以要来看看这些吗?”凯亚移开了话题,在愣愣的迪卢克眼前挥挥手,指了指身后工作台上摆着的那些机械造物们。“全部都是我做的哦。”

于是过大的利益论信息量马上被抛在脑后,迪卢克跳下床走近了去瞧那些精巧的小小造物,将所有的好奇装填完毕蓄势待发。

“这个这个,是甲虫吗?这样的材料…好酷!”

“是去年春天时做的机械昆虫标本。”凯亚打开了嵌在两片鞘翅中央的开关,泛着金属冷光的甲虫缓缓做起直线运动。“但是控制六条腿要耗的能源太多,只能用轮子代替了。”

甲虫撞上了黑色的车厢,凯亚关掉了它的开关,向迪卢克介绍道:“这个是旧式列车的模型,有了燃料后可以在轨道上走一段距离——没有轨道也行啦。”

“火车吗……!和我见过的完全不一样诶,是童话故事里的那种会冒烟的列车吗?原来真的存在!”在这里童话故事能成真,那这里就是童话本身了。迪卢克按捺住想要摸摸它们的念头,征询意见般看向凯亚。

凯亚点点头,向他解释道:“是很久以前的技术啦。它们出现的时间比电子通讯设备还要早几百年…所以技术原理还是比较容易找出来的。”

 

平时少有玩伴的小机械师今天的话格外多,致力于为他从天而降的朋友介绍他的整个王国。

最后,凯亚从桌子最内侧取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皮盒子。他把盒子交到迪卢克手中,言语间满是骄傲和期待:“要打开看看吗?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喔。”

“是…最好的一个吗?但是之前的那些已经很漂亮了!”

凯亚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神催促着迪卢克打开盒盖揭晓谜底。

迪卢克深吸一口气,掀开搭扣时会出现什么样的景象他想象了不少,从突然跃出的精灵到通往奇异世界的小小窗口。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炫目的彩光或者什么奇异的特效,幻想宣告结束。铁盒中静静躺着的是一只机械鸟。

它有着栩栩如生的造型,一如迪卢克在蒙德城的绿地花园中见到的那些鸟儿一般,有着漂亮的流线型身体和小巧的合金脚爪;同时它也有着与鸟类柔软轻盈的羽毛截然不同的冰冷金属外壳,削薄的钢羽顺次排列,羽翼之下是银色的骨骼和空洞的核心。它静静睡在盒中,无端令迪卢克生出了这是一具小小棺椁的错觉。凯亚把机械鸟捧在掌心,在外力作用下它端坐着,就像冬天的鹊鸟站在落尽枯叶的枝头。

凯亚扶着机械鸟的翅膀模拟出飞翔的动作,向迪卢克解释道:“这是我的得意之作,也是这里完成度最高的一个。它是按照父亲两年前送给我的绘本上的样子做的……我没有见过这种生物,不过绘本说它们是要高高翱翔在天际的,还会唱出动听的歌。”

迪卢克点点头,这和他所见过的飞鸟几乎别无二致。于是他向凯亚讲了在地上见到过的飞鸟:关于它们在蓝色的天幕和絮状的云朵下翱翔,关于它们在树枝间做巢,或是关于飞下来啄食人类洒在地面的面包渣。凯亚静静的听着,一双蓝色的十字星中盛着满满的向往,指尖轻轻摩挲着机械鸟空洞的胸腔。

“但是这里的天空,如你所见,只是块荧光屏。”就像它也只是一只机械鸟——没有心的机械鸟。

凯亚眨眨眼,将属于飞鸟的悲伤压下去:“但是我一直在给它寻找合适的动力源,这样它也能飞起来啦。虽然也许飞不出这里,但是起码它是一只真正的飞鸟了。”

“那它会一直飞下去吗?”

会的,因为它太小了,只容得下一组指令编码。来自地下的它的小小身体里承载不了太多愿望,一旦飞起来便会再也不停歇。但凯亚没有说下去,只是点点头,将银色的小鸟放在迪卢克掌心。迪卢克碰碰机械鸟银色的短喙,向凯亚提议道:“我会帮你一起找的!父亲送给我的玩具里有很多是从枫丹带回来的,它们也有动力装置…嗯,大概就是能源,可以让它们动起来。”他注视着凯亚的双眼,认真许诺道:“我们一起努力,它一定会飞起来的!”

 

 

3.


在坎瑞亚的两周时间也不算太过漫长。和凯亚在一起所见的一切都是新奇又有趣的,他会很耐心地介绍每一样小小玩伴的设计思路与运作原理,也会手把手教迪卢克如何用弹弓发射废旧金属制的子弹。

和他在一起,哪怕是看着他修理小机器人出了故障的机械臂也是有趣的。

迪卢克趴在桌边看着凯亚拆解扭作一团的传导线路,兴致勃勃地提不靠谱的建议。“把它们剪掉然后换成新的吧!我们今天也有回收到新的导线,正好可以用上。”

“型号完全不对——光是粗细和线包金属的颜色就对不上的。”凯亚从手上的工作分神出来认真否决迪卢克的提议,笑道:“你是故意的吗?”

迪卢克点头。“猜对啦!自鸣钟已经响过好久,你该去睡觉了。”

“今天确实应该早点休息…”凯亚皱着眉头接过话端:“半个月过去,明天地上的通道会打开,我会送你回去的。不用担心,早些休息吧。”

 

草草收尾的工程搁在工作台中央,暖黄色灯光的台灯结束照明后从窗口映进来的就只有远处街区斑斓的霓虹光影。和这两周来的每一夜相同,两个孩子挤在不大的一张铁架床上,厚厚的旧被褥温暖又柔软。因为共用同一个枕头的缘故迪卢克能清晰地感受到凯亚的呼吸,平稳规律,似乎已经进入梦境。他眨眨眼,观察着眼前床上织物的纹理,思绪一片混乱。仓促又偶然的地下生活骤然接近尾声,他无疑非常想念父亲,但在两周的相处间他也再不能毫不在意地割舍掉和凯亚的相处。

霓虹灯的残韵为这扇小小窗口提供了微弱的照明,迪卢克悄悄侧过头去看他的坎瑞亚朋友。柔软的蓝色头发从平日的小辫子散开来,和枕上他的红发交散在一起。凯亚的睫毛很长,在他摆弄那些机械造物时那双漂亮的十字星时常被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但掩不下其中闪烁的星光。他的唇形也很漂亮,在思考问题时会不自觉咬住下唇,同时还会微微皱起眉头,这样认真到可爱的神色总是令迪卢克无端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些研究院的科学家来。

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明天之后,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样的念头一旦开端就很难刹住车了。迪卢克想到他们一起找到的零件还没来得及尽数用在小机器人身上,他还没学会怎么在帮凯亚拧上螺栓时避免把机油蹭到身上,还有那只机械鸟,他们还没见过它飞起来的模样。无端的难过与委屈悄悄涌上心头,迪卢克没忍住红了眼眶,明明回到父亲身边是多开心的事啊…

忽然间他感觉到凯亚牵住了他的手,温热柔软的触感和轻轻捏捏的动作无声抚平了心头的难过与不安,他扭过头去,对上了那双漂亮的蓝色十字星。

“睡吧,我会把你送到上面的,”凯亚认真地望向迪卢克的双眼:“我保证。”

 


4.

 

正午时分中央倾倒口处的工作告一段落,人群稀了不少,留下来的人在倾倒池附近徘徊,希望能拣到些什么有价值的物件来小赚一笔。

凯亚带着全副武装(其实也就只遮住了显眼的头发)的迪卢克远远绕开人流,往倾倒口背后的僻静处绕去。

一条银灰色的金属通风管道静静立在倾倒口背后,周边陈列着警示标识和监控设备。凯亚轻车熟路绕过监控的视讯范围,然后把从父亲那里顺来的信号干扰仪安置在监控设备附近。“我们是被禁止靠近这里的啦,”凯亚对迪卢克低声解释道,“这里有一条向上的合金梯道。我在那里的金属焊接口看到了军方的标识,说明这里是安全可通行的。”

“虽然很少有人试过从这里去往地上——我们毕竟是不受欢迎的嘛,但是我有见到过地上来的维护人员从这里出来检查倾倒口附近机器的运转,所以这条路是通着的。你的父亲应该已经找你很久了,所以到了地上很快就会被发现的、也就是说可以安全回家啦。”

 

通风管道内部虽然有照明设施,但显然小偷渡客们没有这样的权限来开启它们,只有事先带来的探照头灯提供前路的照明。漫长的通路对于两个孩子的体能是相当大的考验,所幸管道内部有供落脚休息的平台。这场向上的行军持续了很久,直到一扇陈旧的圆形合金大门立在面前。

小机械师靠在门边休息了一会,开始在背包里翻找带来的工具。迪卢克沉默着,捏紧了凯亚出发前交给他的小小背包。回家的路只差了一扇大门就完全打通,在期待和喜悦之余他又感到了一丝不情愿:和坎瑞亚有关的一切,或者说是和凯亚有关的一切,会同时被封在这扇大门之后再难相见。

接口处的机械装置被凯亚一一拆下熔断,他用力推了推大门,有暖黄色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落进来。于是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扭头对迪卢克说:“你到了地上应该就安全了,或许很快就会被你父亲派来寻找的人手接走的。”

“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凯亚和迪卢克一起奋力把沉重的金属大门推开一条能容下人通过的缝隙,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提出另一种设想:“如果你出去之后遇到了危险——就像一开始那些追杀你的人一样的——那就回来哦,毕竟某种意义上坎瑞亚也不算危险。”

“通风口底端会自动封死的,所以我不能等太久…”

“凯亚,你——”迪卢克急切又慌张地打断了他的话,像是担心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地上有更好的生活,也、也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仅剩的底气也被离别的难过淹没了七七八八。

凯亚静静听着,末了对他笑了笑:“可是,这里是我的家啊。”

 

 

5.

 

凯亚从那条小小缝隙中向外张望,地面上的阳光温热又灿烂,把迪卢克的影子拉成长长的一条,随着他的脚步一同远去了。他看着迪卢克向远处跑去的时候频频回头,心间没来由的泛起一阵酸涩感。

他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凯亚这样告诉自己。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迪卢克向前方跑不算太远便能看到负责这次倾倒任务的士兵的身影,巡逻的士兵将他暂时安置在控制中心,通知了这段时间来一直通过各方手段寻找他的克利普斯老爷。

两周来的奇幻经历在见到父亲的一刻落下了尾声:逃开了惊险的追捕,身上的擦伤已经痊愈,认识了珍贵的朋友,最后安全又顺利地回到了父亲身边。坐在回家的车上时迪卢克紧紧抱着怀中的帆布背包,相当少见的一言不发。直到父亲牵着他的手进了家门时才稍稍回神,他记起凯亚在出发前把背包交给他时说过的话。

“你会让那只鸟飞起来的,对吗?”

“说好了的!我一定会好好想办法——它会飞起来的!”

这一非正式的交接动作中承载的是一个小小的坚定誓言,凯亚弯起眼睛笑了笑,随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牵着他出了修理店破旧的木门,踏上了送别的旅程。

而现在迪卢克在凯亚临行前交给他的背包里发现了那只机械鸟。它躺在小小的盒子里如同陷入沉眠,随时等待着下一次振翅。

于是迪卢克将这只机械鸟捧到父亲眼前,向他讲述了自己这两周以来的经历:关于人造太阳和奇异的雨季,关于小巷里的成功逃亡,关于坎瑞亚的神奇修理店和他的小机械师朋友。

但是父亲对迪卢克说,不要把这段经历讲出去。因为坎瑞亚一直以来是地上极度敏感的话题,这样会给地下的他们带来无妄之灾——一个孩子能顺利地从坎瑞亚进入蒙德城,对于高度防范着地下力量的高层统治者来说,这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

 “那么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吗?”迪卢克问父亲,“可我们是朋友…我会很想念他的。我可不可以悄悄去见他?我保证我会很小心,不会给您带来麻烦的!”

克利普斯老爷无奈苦笑,要想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讲明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和统治者的态度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对于孩子来说,这样沉重的话题为时过早。因此他拍拍儿子的肩膀,用最简单又委婉的方式斟酌着措辞:“至少现在不可以,因为这是对你和他的保护。”

 

他大概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两天后终于完成了小机器人机械臂升级的凯亚这样定论,掐灭了心底不合实际的幻想。就像是飞鸟理应回归天空,能在地下和他相遇本身就是一种小概率事件的福气啦。

 

 

6.

 

迪卢克为这只小小的机械鸟定做了一个玻璃罩子,放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似乎这样他和凯亚之间的联系就会像飞鸟与天空一样无法斩断。课业之余他偷偷看了很多和机械有关的书籍,也尝试过将自己的一切具有内置驱动能源的玩具等物什拆开来填进去试试,但是没有成功过。

克利普斯老爷怎么会没有发觉儿子的这些小小行动呢,或者说,他在给迪卢克挑选玩具的时候会更多地留心那些易拆解的、有供能核心的玩具,也会在给迪卢克安排课程的时候依照他的愿望加上一门机械原理。虽然这作为莱艮芬德家的掌权人来说并不恰当合理,但作为迪卢克的父亲,他和迪卢克一样期待着这只机械鸟飞上天空的时刻。

 

迪卢克从未停止过他的尝试,每一次失败之后迪卢克会去回想凯亚当时认真专注地为小机器人调节上臂接线的模样,如果是凯亚的话…一定会成功的。但是我答应过他了——那再试一次吧!

那只机械鸟从最初的毫无反应到简单的颤动,再到尝试着振一振翅膀,跨过三年时间的它终于有了一颗合适的心脏:银色的外壳和荧蓝的纹理,通过导线和数据线为它提供着飞翔的力量。迪卢克在生日时来到中央花园放飞了它,银白色的飞鸟振翅飞向远方,逐渐消失在视野内。

它再也没有回来。

 

实际上这一时段并不太平:迪卢克常常从新闻和父亲的通讯中听到关于地下的消息。天理对于坎瑞亚的压迫到了一个临界点,受到了激烈的抵抗;从地上派出的七国镇压军队遇上了坎瑞亚的反抗军,交锋间双方都伤亡惨重;坎瑞亚的发展远超高层的预料,在武装冲突间甚至出现了高度类似于地上军用机器人的人形战斗器械;随着地上投入的力量增加,坎瑞亚逐渐趋于劣势。

凯亚会没事吗?他和父亲会不会受到战争波及?如果他受伤了…不、他不会受伤的,但是那该怎么办?诸如此类的担忧常常和这些消息一起到来,但除了关注与担忧迪卢克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就连自己所生活的蒙德也是向地下开战的一方。

他关于凯亚的处境的幻想也止步于此,因为随后而来的现实将他最坏的幻想也统统碾碎。

 

他和父亲参加了一场最高法庭主持的审判。

中央广场被临时改造成了法庭的形制,受邀到场的是蒙德城内分掌权力或是有重要影响的家族,代表着整座城市的核心决议。这场审判对于蒙德或是对于七国之上的力量而言至关重要:它意味着这次争端被画上句号,风浪的核心被抓捕归案带往地上接受胜者的裁决。

这是一场全面的胜利,理应得到这座城市的见证。

判决的文书冗长又繁复,从高台上传下来已剩不下几分真切。迪卢克随着父亲站在人群中,在周围低低絮语的人声中走了神。广场附近的中心花园,他前几日刚刚在那里放飞了他们的机械鸟,现在它会在什么地方,又会遇到什么样的风景?这是个值得思考和幻想的好问题,于是他并没有留心去听那些低声的杂谈——来自地下的“战犯”人数不少,其中有作为中坚力量的武装反抗者,也有为这些地下军队提供技术支持的核心技术人员,甚至有暗中为贫瘠的地下国度牵引资金以及限制性资源的、来自城邦内的“叛徒”。

肃清,示威,抑或两者皆有,沉默着等待宣判的囚犯们从十余岁的少年到白发稀疏老者都被处以同样的判决。

 

信息比对与公示,生物识别,枪决,随后是焚化炉,这样有助于断绝一切侥幸的可能。

 

审判其事对于人们来说并无什么关联,观感也只限于当天的出席、旁听,以及次日的新闻报刊头条。作为谈资,作为感叹,然后遗忘。对于迪卢克而言也本应如此。战争的结束让他的朋友不再生活于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中,仅就安全而言确实可以松下一口气。

直到他在父亲的书房看到新发行的周报,整整一个版面刊登着已被处决的人员信息。公正漂亮的印刷体写下与当时凯亚所告诉他的别无二致的姓氏,和那位中年的总是叼着烟卷的机械师的相同姓氏并列在一起。灰白的照片上他幻想中相见无数次的小小十字星看起来毫无生气,右眼从潦草包扎着的绷带中茫然看向前方,视线戛然而止于纸面。

迪卢克忽然明白了昨天归家时父亲欲言又止的沉默的意味。

 

他想起了他和凯亚的约定,想起了那只小小的机械鸟。

它太小了,只容得下一组指令编码。来自地下的它承载不了太多愿望,一旦飞起来便会再也不停歇,最后在飞翔中坠亡。




(没啦)


接下来是请随意跳过的废话时间!

非常超级无比荣幸可以参加活动...!也感谢有耐心看到最后的好心读者(合十)

自觉自发菜狗流水账为爱发电,小迪小凯真的是太美好了ww

其实其实(不说的话一定看不出的吧)是想搞赛博pa,但是左看右看不是很赛博,果然是写不来x 就当做简单架空来看个乐呵就好啦!真心希望有把想表达的小迪小凯的故事写出来...如果能传达到一点点就太好了w

后面大概还有故事,不过我写不写得出就是另一个故事(...)小凯的故事是有私心埋了点伏笔,总之他们还没有结束——不算是be啦!

再次感谢活动的老师们还有愿意看这个的你,祝314吃饱饱用餐愉快!



下一棒 @汪-离达活动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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